北京治疗白癜风大约要花多少钱 https://m.39.net/pf/a_4629682.html我办过一起凶杀案。
死者被发现时,坐在马桶上,身体扭曲着,现场留下了一封遗书,经死者弟弟辨认,是死者的字迹。
经过反复勘查,我们所有人都认为,这是自杀。
这时,重案队的“异类”,打死不肯看尸体的小陈,却提出了两个疑点,揭开了一起近乎完美的谋杀。
插图师根据真事情景还原
1
案发地的小区建于上世纪80年代,整个小区极其脏乱差,连一个监控摄像头都没有。
小陈和我走上居民楼顶层,正中间室的防盗门敞开着,门口拉起一条蓝白色的封锁线。
一个30来岁的男人出现在案发现场,是死者的弟弟。
死者赵翠玉,34岁。她父母早亡,十年前孤身来北京打拼。这个弟弟完全不着调,没像样的工作,时不时靠姐姐接济。
两个礼拜前,姐弟二人因钱发生争执,赵翠玉直接挂电话,拉黑。
十多天过去,姐姐的电话一直打不通,弟弟怕出点什么事,赶来北京。他只知道姐姐的快递地址在这个小区,但不知具体房间,于是报了警。
没人开门,派出所民警开始紧张了,马上打电话给开锁公司。
门一开,屋内窗帘紧闭,半明半暗。
正对玄关的厕所敞开着门,一个女人坐在坐便上,扭曲着。
民警一个没拉住,近视眼弟弟凑了过去。没到一秒,他就像炸了毛的猫一样跳回来,嘴里带着哭腔:“这是我姐家吗!?”
我们到的时候,技术队民警正围在厕所门口对着里面拍照,闪光灯闪烁,吱吱响。
这是一个典型的北漂女孩的家,两室一厅,屋子不大,地板墙壁破旧,家具却很新潮。
桌下放着半箱牛奶,冰箱里有六瓶杂牌啤酒。客厅里摆着块小小的瑜伽毯,上面是五部一模一样的诺基亚老人机。
最惹眼的,是客厅一角那只硕大的松鼠。大概因为来了生人,它在笼子里扭曲,跑跳,睁着一双惊恐的大眼。现在,屋里只有它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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而它的主人,正吊在卫生间里。
这个神秘女人身穿红色睡衣,面部青紫,肿胀,吐出舌头,像对着我和小陈扮鬼脸。
离尸体最近的,是蹲在地上的老法医。他侧着脑袋冲我挥手,让我过去。
我准备拉上小陈,结果他一扭脸,跑旁边房间做笔录去了。
在小陈家乡,老人管死人叫“阴身”,说接触多了生不出男孩。他曾经被老刑警抓住耳朵臭骂:“不碰阴身没问题,但你他X的一个重案队的,连看尸体也不敢就不对了吧!”
记得有次他独自受命,在冬天大半夜里看守一具喝多了的“路倒儿”。等过来,护士看到小陈站在路灯底下哆哆嗦嗦,边上吐了一地。
等检测完说“路倒儿”没死,小陈立刻就不吐了,接着眼泪唰唰地流。
现在,只有我一个去看尸体了。
我勉强钻进坐便和墙壁间的空隙,对面那张黑脸越靠越近。我深深吸了口气。
死者赵翠玉臀部勉强搭着坐便,双腿杵在地上,两手看似随意,实则僵硬地丢在身后。
看起来死了三四天,还好没出味。
一条细细的电线围了两个圈,套住赵翠玉的脖子。电线末端呈八字型,拴在背后的水管上。
又靠近了点,赵翠玉脖颈上的红印愈发扎眼。
我再度确认她不会动了,才把目光转向她的双手手腕——上面有几道浅浅的划痕。
试探伤。
现场人越来越多。死者弟弟壮起胆子,问我什么意见。我说得等尸检结果。他瞪大双眼,说你们就这么对待纳税人是吗,明显是谋杀!
“我姐姐没灾没病,还买了这么多吃的,怎么可能自杀!?她那么善良,死了松鼠谁管?”
他越说越激动,完全不听我说,随后突然一把挣脱我的胳膊,闯进卧室,四处乱翻,想寻找他杀的证据。
几个民警劝阻他别破坏现场。他愣愣着眼睛盯着我们几个人喊:“这是我姐家!”
死者赵翠玉的弟弟翻腾了半天,在卧室床头柜上找到一张粉色小便签。他不说话了。
上面用娟秀的小字寥寥写了几行遗书,大意是弟弟已经长大成人了,父母也早没了,自己活着没什么意思,早就觉得自己是抑郁症等等。
署名正是赵翠玉。
赵翠玉的弟弟喃喃地说,从小和姐姐一起上学,他认得姐姐的字。
就这样,家属认出了遗书字体,没有异议。
现场勘查显示,家门是反锁的,没有暴力开锁痕迹,屋里也找到了家门钥匙。金项链,钻石戒指等等贵重物品一样未少。
没几天,法医出具了鉴定报告,符合自主缢死。
表面上看,这起案件与其他自杀没什么两样。
但现在回过头来想,最容易出错的,往往是让人不假思索就做出的判断。
2
小陈不敢看尸体,却对现场查了一遍又一遍。
正当本案卷宗要作为自杀转交出去时,小陈突然拦了下来。
他发现了疑点。还是两个。
第一,赵翠玉手腕上的试探伤是什么东西形成的?家里没找到对应伤口的锐器。其实这个问题答案有很多种可能,也许是刀片,铅笔,用完就扔了。谁知道呢?
第二,赵翠玉到底有几张银行卡?她钱包里有工农建商几张卡。但小陈发现,厨房里有一台崭新的果汁搅拌机,上面贴着“招商银行敬赠”字样,字如米粒,不细心根本看不见。不过这个能说明什么呢?
两个疑问并非绝对,而且也因为是小陈提的,队里不少人更不以为然。
小陈身上有个警察一般少有的缺陷,不够爷们。的个子,说话居然嗲嗲的。
有次跟我们去解救被拐儿童,他在车上气势如虹,敲门时喊:“你X的快开门!”
结果嫌疑人真把门打开,还挺横。小陈立刻软了,“你好,我们想找您了解点情况!呵呵。”
队里几位元老更是看不上他。
不知道赵翠玉这次小陈哪来了股劲儿。他说要试试,就去招商银行查找死者名下是否有卡。
这一查不要紧,全队人都冒出了冷汗。
法医鉴定出来的死亡时间是在3月2日凌晨到3月3日凌晨之间。
邪门的是,银行记录显示,就在3月7日,赵翠玉去世数天后,她名下一张招商银行卡,竟然被人从柜台上取走了36万元现金。
是谁拿走了死人的钱?
这个休息日,全重案队被迅速召回,研究这会不会是一起谋杀案。
开会前,队长给老法医打电话,让他再度确认尸检结论。
老法医平常脾气火爆,说得斩钉截铁:“肯定是自杀!心血里没有验出毒物成分,脖子上的勒痕角度符合自自缢,身上没有抵抗伤痕,倒是手腕上有明显的试探伤。是自杀!”
重案队会议室大屏幕上开始播放银行的柜台录像。
取款的也是个女人。还竟然有着和死者赵翠玉同样浑圆的额头,丹凤眼,披肩的中长发。
当工作人员称呼她名字时,女人的反应有点慢。接过现金,塞进书包,她慢吞吞地走出大厅,走出了监控探头。
队长问大家怎么想,大家全都脸朝桌子,挠脑袋。
自杀,还是他杀?
窗外狂风大作,窗户沙沙作响,一种不知名的力量在咆哮。心生恐怖。
3
最终队里分成两派。我师傅老猫这一派老成持重,坚持认为自杀。
另一派大多年轻,认为其中有鬼,但人数少。
小陈则坚信:“这是一场近乎完美的谋杀。”
老同志笑了,说你当这是推理小说吧!几个老刑警也附和着笑。
“有人能写出来的,就一定有人能干的出来。而且赵翠玉很开朗,没有自杀的理由。”小陈勉强跟着笑,却不松口,他声音不大,却逼着你仔细去听。
“自杀需要理由吗,你不是还抱着东西要往水里跳吗?”老同志颇有深意地和周围对了一下眼神,引来一片轰笑。
小陈这个“梗”队里无人不知。那年全队到河边一个度假村玩,遇到上游小水坝决堤。水刚漫进屋子,小陈一把抄起零食与扑克牌,扔进水里。“不行了!水太大了!赶紧跑吧!”说完穿着短裤就要游出去。
后来大家都开玩笑,说小陈有强烈的自杀倾向。
我本来也不相信老法医会出错,但此刻我突然想到,自己内心深处如此相信法医,是不是因为愿意相信它是真的,这样案子就可以快些结束呢?
最后,我投了小陈一票。他没想到我身为老猫哥的徒弟,会这么支持他。我看到小陈在众人面前绷紧的肌肉松了一下,脸上在笑,眼框有泪。
队长摸着光秃秃的脑袋,进屋了。过了会儿,他拿出一张立案决定书,上面写着几个大字——“赵翠玉被盗窃案”。
“不管怎么回事,先把案子立了,开展调查,过两天家属来讨尸体火化咱得有一说法!”
我们开始调查赵翠玉的社会关系。
有时人真是经不住查的。赵翠玉名义上是个单纯的推销员,但调查显示银行卡里总有大额资金转账进来。
手机里可能还有更多秘密。不过赵翠玉的手机是不多见的外国品牌,打开锁屏不易。我们当然都知道有个最快的办法——用尸体的手指开机。
我和小陈来到法医鉴定中心。
揭开白色的布单,几天不见,赵翠玉的尸体变得透明,脸上的血管像是布满了青蓝色的蜘蛛网,看上去很狰狞。
我知道小陈不敢,接下来准备自己“动手”。
没想到,小陈缓缓地用手势拒绝了我。他两个小眼睛一眨不眨地盯住尸体。走了过去。小陈一手拿着手机,一手牵起赵翠玉的手,摁开了手机锁。
赵翠玉的最后一条通话只有十几秒。时间在3月3日凌晨两点,看来那个时候她还活着。
那个电话挂断后,赵翠玉还给对方发了一条短信:不就是欠你点钱吗,至于吗?你怎么就这么牛逼呢?
号码没有名字。
对面那个人,很可能是真凶。
我们沿着这个方向继续查下去,却牵扯出了让所有人出乎意料的线索。
4
一查,机主是个刚毕业一年的大学生,22岁,农村出身。在国企工作一年多后他辞职了。
奇怪的是这个男孩现在住在北京有名的别墅区里。虽然名下没车,但他多次送修一辆河北牌照的豪车——玛莎拉蒂。
晚上十点多,我们在一家桌球俱乐部找到了他,带回了警队。
警队审讯室内。
我们用案件信息点他,“玛莎拉蒂男孩”一脸茫然,自称完全不认识赵翠玉。
“那天凌晨,确实有个陌生人给我打电话。但我接起来只听到很微弱的声音,有点像喘息,又有点像呻吟。”